Alan Bray. The Friend. U of Chicago P, 2003. 392 pp.
波蘭浪漫主義詩人Adam Mickiewicz(1798-1855)曾在其詩作〈猶豫〉中反覆向所愛探問:「你是我的愛人,抑或只是朋友」(Mickiewicz 2007,此處為筆者自譯)?19世紀的詩人拿不准如何界定朋友與愛人,十幾年前的流行歌曲也哀怨唱著曖昧讓人受盡委屈。然朋友與愛人之間真有明確界線嗎嗎?該如何看待同性朋友間被浪漫化的情誼?前現代與現代的友情觀又有什麼不同? The Friend為英國同性戀史家Alan Bray(1948-2001)死後出版的作品。同性戀權利運動倡議者Stephen Gee刊載在《衛報》的訃聞如此描述這位早逝的學者:「他的創作張力來自於他的性愛取向與他本人宗教信仰之間的極端性(A creative tension in Alan's life sprang from the radicalism around his sexuality and long-held religious beliefs)」(2001)。Bray是男同性戀者,亦是羅馬公教徒,他於八零年代出版之成名作Homosexuality in Renaissance England (1982)旨在重新發掘文藝復興時期歐洲社會對sodomy罪行之定義,並且發現一個相互矛盾的文化概念:亦即大眾對男性之間親密情誼的推崇,以及對sodomy之厭惡——但這二者其實難以區分;而本書則是將焦點放在12世紀至19世紀間的墓碑、墓飾與宗教儀式,進而探討中世紀以來英格蘭社會對於友誼的概念演變。Bray指出,在文藝復興之前的英格蘭社會,二位男性會在教堂中透過以聖人遺骸為證、共領聖餐這樣的宗教儀式來結成親屬關係(ritual kinship)。這樣的同性結盟關係在當時相當普遍,且此同性結盟儀式和男女異性間的婚禮無太大差別,甚至有神職人員稱此同性結盟為靈魂的結婚(marriages of the soul)。
而文藝復興時之友誼(男性之間的親密情誼)展現,與現今認定之同性戀情誼實際上更是難以分辨:同性友人間同桌而食、同床而眠、親密書信往返、嘴對嘴親吻、死後葬於同一墓穴皆是普遍之事。但這些親暱行為有類似貨幣之功能,旨在建立政治或商業等同盟,並向公眾展示這樣的結盟關係。但Bray點出這些歷史跡象,並不是要論證同性婚姻早已存在於教會系統,而是要點出中世紀以後對自願的親屬關係(voluntary kinship)之定義比現代人更為寬廣:現代社會對於非血緣的親屬關係,多只限於以異性婚姻為主之自主結盟;教會系統除了友人之結盟,亦有宗教親屬關係(教父教母教子)、學院成員組成的兄弟會等;朋友亦可以是親屬(kin)。這些自願的親屬關係除了有情感支持之功能,亦有經濟上之財產繼承權、以及婚姻限制之規定。然這樣的結盟關係卻因經濟個人主義與多元社會的興起,逐漸被抽象的現代(公民)社會概念所取代。
The Friend一書提供當代社會除了強制異性戀單一伴侶機制外,另一種(非)婚家想像的可能。
引用書目
Gee, Stephen. "Alan Bray: Unearthing the History of Gay Britain." The Guardian. 18 Dec. 2001, https://www.theguardian.com/news/2001/dec/18/guardianobituaries.gayrights. Accessed 15 Jan. 2020.Mickiewicz, Adam. "Uncertainty." Selected Masterpieces of Polish Poetry, translated by Jarek Zawadzki, BookSurge Publishing, pp. 43-45.
書籍資訊
書名:The Friend
作者:Alan Bray
出版社: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
出版年份:2003
ISBN:9780226071800